读荣格文集

2011-06-07 22:26:00

      从最严格和明确的意义上说,内心的召唤是个“堕落天使”。它让人们得以看到最后的道德抉择,没有这个永远不可能获得完整的意识和人格……发展人格就是一场赌注,而不幸的就是内心的召唤的魔鬼既是无尽的危险又是不可或缺的助手。这很可悲,却符合逻辑,因为万事的本性就是这样。

      然后,最终那位英雄、领袖、救世主是一位能够另辟蹊径通向更大必然的人。如果一切事物都能保持现状、不受扰乱,那么就不会有新的道路被发现了;如果埃及人遭受的灾难最后没有被发觉,那么就不可能产生人性当中的仁慈了。我们内心隐藏的性情是心理的一部分;中国古典哲学家把这种内在方式称之为“道”,并将它比作流水,朝着自己目标奔腾而去、无可阻挡。信仰道意味着成功、完善、到达目标、完成使命;同时也意味着,生命开始、结束,以及其意义的完美实现,这是一切生物与生俱来的。人格即是道。

                                                                                      ——《人格的发展》

      医生不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去进行治疗。一个人必须要小心地避免把自己的意志和信念强加到病人身上。我们必须给予他一定限度的自由。你不能让病人偏离他们自己的命运,就像是在医疗中,如果自然想要病人死去,那你就无法挽救他。有时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为了他未来的发展,你是否应该把一个人从他必须要经历的命运中拯救出来。你不可能把某些人从可怕的疯狂中拯救出来,因为那是他们的天性。如果我拯救了他们,他们也就一无是处了。只有接受我们自己的本来面目,只有热诚地去过那种我们被托付于其中的生活,我们才能获得益处,获得心理的发展。我们的罪、错误和缺陷对我们来说都是必要的,否则我们就会被剥夺最为可贵的发展动因。

      当我在治疗一个人时,我一定会尽力不用我自己的观点和人格去驳斥他。因为他在生活中不得不自己去战斗。他一定要相信他自己的或许不坚固的盔甲,相信他自己的或许并不完美的目标。如果我说“这个不好,应当改进”,那我就使他丧失了勇气。他必须要用可能并不好的犁去开垦他自己的土地。我的可能更好些,但对他又有什么用呢?他得不到我的犁,也借不走它。他必须使用自己的或许并不完美的工具,必须凭借他自己的遗传能力。无论它们怎么样。当然,我会帮助他,例如,我可能会说:“你的思考非常好,但是在别的方面要有所改进。”如果他不听,我也不会坚持,因为我不想让他背离自己的轨迹。

                                                                                         ——《象征生活》

练习曲

2011-06-07 12:36:26 

那些捕风捉影的话
熄灯后扫过天花板的光束
和细碎星星
徒劳穿越一场纷争
就像不带伞的人,被雨水
覆了满身,在梦中贪求
早晨上班前的空气
空洞而危险,尚未被打扰的湖水
你知道白不是白,红也愧对
它灯芯绒的质料,玉石俱焚的世界
呈上它荒漠的心,你不惧怕
还有谁会回顾?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内心妖娆的困兽不坐化
生活就不能延续
你在办公室对着空空的屏幕
而另一个你还在小学课堂上
想如何把书包干净地拎回家
制造和平假相
如果有了照相机,真相是不是
就不用再辩驳,说话间你始终仰头
看那其实并非白色的弧度
中空之音落在花叶上,但没有音
也没有新鲜能解渴
琴弦在虚空里嘈杂,嘲笑那贴紧我们的皮肤
越是富丽越是蛇蝎心肠
音乐会开始,他把手指放在琴键上
他们热烈又饥饿,凝聚成火焰
他们的贫乏围拢我们的生活
就像酒洒在餐桌上
再多的酒也不能解醉
再多的梦也不能减轻臂弯的重量
他的琶音来来回回,壮丽辉煌
他鞠躬再鞠躬
他再来一曲

困顿

2011-06-07 09:20:00

生活突然进入一种困顿的状态。早上起来,本来该去上班也请假没去。有一种空洞而危险的空气,好像我已经不工作了,已经又和这个社会隔离开来了。

很多人在他的一生中会作出新的抉择,一个人的一生并不意味着要沿着一条道走到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也换一条路。在这条极端功利的,节奏疯狂的,人事纠缠的路上,我失去了走下去的力气。

我想去做和动物相关的工作,我厌倦了人,我想为它们做点什么。如果人类酿造了这枚苦果,至少动物是无辜的。但我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位置,合适的机会,如果有人看到、了解或者需要,请不要忘记告诉我。

我的眼睛、耳朵和心都已经封闭得太久,看不到花,也感受不到真正美好的东西。我想重新找回它们,如果没有这一切,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前奏曲

2011-04-26 00:18:24 

有时,铁的花朵也老了
她坐在钢琴旁边,穿着小裙子
和丝袜,仍然有一双少女的腿
仿佛时光只是从脸上逃逸
而镜子永远不动,琴声拉动
枯萎的植物,使它们复活,重新歌唱
重新旋转和阅读

 

掐灭一盏烛火并不能带走生命
它静静地在水族箱里,发着亮
就像蓝色的水母,柔弱无骨
却刺伤抚摸它的手
有时我真想放弃,坐在暗处
如果所有的光都离开我
如果孤独和呼吸也忘记了我

 

我的小姑娘在玻璃后面跳舞
她的白裙子还没打湿
她还没有开始挥霍死亡
没有放出黑色的鸽子和烟雾
她在岛上,还没有被水流淹没

岁月悠长

2011-03-27 22:31:00

咬了几次牙,最后还是买了董桥的《青玉案》,48元的价格买一本32开的小书,对我这个编辑来说,总有点被占了便宜的不爽快,不过这轻快的一本小书,配合布面的封面质感和舒服的纸张,还是让人体会到纸书独有的魅力。董老先生在序言里直截了当地说:“都说电子书快代替纸本书了,我不信。”这倔强语调里也有一份童心的直率,就像他在文章里直言他对毛姆的喜爱,不管有多少人将他贬为二流作家。对纸书的留恋,我一直以为也许是我们这些编辑们,或者说,守旧的编辑们的私心爱好,也许光大读者早就不需要这手中的质感和分量了,只有我们还以为这是宝贵而无可替代的。新的电纸书也不再是刺眼的高亮屏幕,pdf一样可以做出精美的版式,封面一样可以新颖漂亮还不用担心印刷效果。也许到了最后,只有我们这些守旧的人,还坚持着纸书的存在价值,但是有董老先生这句话,我心里似乎也更有底气了一些。

这几天的天气,和书腰上的那句话正相应,虽然没有“春雨绵绵”,但“春寒不散”的感受是很深的。即便外面阳光灿烂,待在停了暖气的屋里仍然手脚冰凉,寒冷从四面浸入,无处逃避。今天好不容易温暖一点,晚上无心工作,也看不动大部头,于是继续读董桥的小散文,剔红盒子,鎏金金刚,毛姆和初版图书,水彩插画……在这些老来深邃又不失俏皮的文字里,时间慢下来。我想起以前家里挂的条幅,没事时我总盯着辨认上面的诗句:“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那打在芭蕉叶上的夜雨声,这时似乎也浸润到拉长了的时光岁月之中。我摩挲腕上的玉镯,想到它因为我而产生的变化,是那么细微,几年、几十年才能成就一点润泽,而这样的交流与渗透是不能加速的,唯有依靠时间来成就。那些悠久历史沉积下来的文物古玩,散发出时间打磨的光芒,这光芒无法仿制,也没有任何速成品可以媲美,这种时间的分量让我内心充盈。

明代的超过清代,清代的超过现代,古拙的技术到了无所不能的现代社会,反而无法超越。也许是因为我们的节奏越来越快,在每一件器物上,我们能投注的心力和时间都越发匮乏,无论我们的技艺再精巧准确,那份朴拙之气,那份全神贯注的韵致,却再也无法贯穿其中。我总是一再地想要回到那个慢的时代,夜雨的声音格外清晰,白天更加漫长,夜晚更加清净。琴音里没有哗众取宠的情调,碗碟上也不是千篇一律的花纹。我想要岁月悠长,我想要我的生命充满事物真实的质感和灵性,而不是虚幻的网路符号和虚假的悲伤。也许写这篇网络日记本身,就是一种放弃,但不由自主的同时,又总想拖住点旧日的尾巴。写字这块阵地我已经输了,但纸书这个战场,我也还想倔到底。

怀念

2011-03-22 23:11:19 

最白的鸽子飞走了:我有权利爱你!

轻柔的窗子里摇晃着轻柔的门。

那棵寂静的树走进了寂静的房间。

你近在眼前,又仿佛已人去楼空。

 

你从我手里接过那朵大花:

不是白的,不是红的,不是蓝的——你还是

拿了。从未有过的,也能长留。

我们从未在世,所以我们在花里。

                  
——保罗.策兰

搬家了

2011-03-16 10:26:05 

这个空间好久没有打理,msn的空间搬家到了新浪,顺便也更新一下吧。

这个博客似乎是我更流水账,更情绪化的部分,所以牢骚也难免更多些。这些没有更新的日子,不是没有牢骚,而是牢骚渐渐都沉入了心底,成为僵硬的一个硬块,好像一个肿瘤那样,除非割除,不然说说似乎也是无用的。

春天到来,日本的地震对我来说,更多的是想到刚在《猫咪物语》里看到的猫岛,也许你们要说我冷酷无情,但我想到那些猫们,它们不应该为人类的贪欲付出代价,同时救援队也可能忽视它们,就觉得应该格外为它们担一份心,它们无论如何都是无辜者。

松鼠前些日子生了病,输液打针三天,现在又恢复了活蹦乱跳兼话唠的一切。但也因为这场病,我看到自己平时已经渐渐忽略了她们的感受,看到自己竟然在无视这宝贵的共处时间,觉得很内疚。现在松鼠正趴在我的腿上,看着我的手在键盘上移动,我要更珍惜她们付出给我的短暂的生命,如果我无法给任何别人包括自己安全感,那松鼠和柚子将会因为我获得她们内心的安全。毫无疑问我会尽我所能守候她们一生,希望她们不要离开我。

岁月依旧向前奔涌,我却仍然没有布置好我的人情世故。也许这为时未晚,只是我过于忧虑。

宠物医院

2011-03-09 11:14:00

松鼠得了肠胃炎,从周日到周二,每天下午都带她上医院,打针输液。周一输液最久,一直到7点多才结束,人困马乏。

以前去宠物医院,都是来去匆匆,没有仔细观察过医院里的事物。这几个下午,坐在输液区的桌子旁,我打量着来往和输液的人和动物,在这里,每个人都守护着至少一只小动物,有时几个小时,他们就坐在桌前,什么也不做,只是抱着猫或狗,轻轻抚摸它们,或是和它们说话。动物们大多也都很安静,温驯地伏着,小小的前腿上接着针管,只要它们熟悉的人在身边,就可以无限耐心地坚持下去,但如果守护的人离开一会,把它们托付给旁边的人,它们就马上会不安地四处寻找……

输液区就像一个社区活动中心,每天来的几乎都是相同的人,有时会增加新人,有时来过的熟人会离开,这时常客们就会互相询问,想知道离开的猫狗是痊愈了,还是最终失去了希望。经常带着流浪猫狗来治疗和做绝育手术的大姐阿姨们,一进来就会热情地互相打招呼,看护对方的宠物,问候病情,谈论各自的宠物在家的情况,我想,这大概和儿童医院的氛围也差不多吧。

在这里待了三个下午,对周围固定来输液的病号们我也基本了解了。玻璃那头传染区的小白猫得了猫瘟,它的主人是一个面容充满忍耐的中年妇女,她下午待的时间总是很长,她很少和旁边的人聊天,会长时间地抚摸小白猫,充满耐性地看着它,就这样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白天。小白猫已经来了好几天,昨天我在医院的最后一个下午,看见它精神似乎又恢复了一些,我想,它也许能挺过一星期,那它就得救了,而它无限耐心的主人,也因此得到了回报。还有一只小狗,每天都在固定的位置输液,总是头趴在毯子上,两只很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还有一个穿公交车工作服的大姐,每次都拎着一个巨大的旅行包,里面装着数量不定的猫。有时两只一起在输液,有时又是做绝育手术。一看就是一个典型的北京人,如果遇到熟人,就会滔滔不绝地聊上一个下午,整个输液区都是她在讲话。昨天有个没见过的年轻女人在我旁边给猫输液,一只小加菲,瘦得一把骨头,因为长癣又剃掉了毛,显得更精瘦了。她说是来做手术的,手术风险很大,不一定能活着出来。当时我只庆幸自己走的早,不用看见她在外面等到手术结束的局面,万一手术失败,我也会难以接受。

每次去医院打车,都遭到司机的冷眼。这个城市,或者说这个国家,也许因为生存太艰难,到处都充满了急于自保的冷漠的人。只有在宠物医院,你才会看见人和动物相依为命的奇特情景,看见人类为了一个与自己不同的物种抱有如此大的深情。在这里,所有的人仿佛都从这个世界的纷繁事物中摆脱了出来,只专注于他的温情,专注于他生命中最无所事事却也是最重要的情感。甚至是儿童医院,孩子,也不可能达到这样与世无争的境地,毕竟他们也是未来竞争世界的一部分,甚至是一份筹码。

这些下午,我有时看书,有时观察周围的人和动物,并和他们说话。有时我看着松鼠,我们似乎很久都没有这样完整的大块时间,能单独待在一起,只面对彼此。如果不是她的健康让我忧虑,那这样的时光也是非常美好的。

旅行

2011-02-21 15:46:00

我们在挪亚方舟上放出第一天的鸽子
阳光穿透黑色剪影和柏油马路
即便是夜色也显得透明
就像浑身赤裸的人,带着他的伤口
躺在火热的镜子上

有时你侧过头去,不看漂浮的尘埃
它们星星点点地降落在地上,海上
海是陆地的终结,我们脆弱的白骨伸向她
就像鸟羽扇,崎岖而顽强地
寻求一杯水,一次清澈的呼吸

他们娴熟而空洞地举起手臂
走进苍白的光带里
他们是布偶,是不真实的窗外之物
捆扎的细线刺痛了我,这是这个国度里
少见的悲伤

我想念那些棕榈树叶只是因为想念你
十二月已过,严冰在遥远的地方崩裂
仿佛一座冰的火山,喷发,又汇集成温暖的水流
亲爱的,我写了很多信,它们和船在一起
和岛上冰蓝色的夜在一起,和我未说出的话在一起

新加坡归来

2011-02-16 09:20:00

从新加坡回到北京,飞机落地时,跑道两边堆着雪,雪花似乎还在纷纷扬扬地飘下来。一边是极度的明媚,一边是冰雪覆盖的灰扑扑的城市。那极度明媚里的不能叫痛苦,更应该叫苦闷吧,就像把伤口暴露在阳光下;而这灰扑扑的则是明白展示的疼痛、抑郁,还有漫长时间带来的拥塞感,但是它自由地舒展开来,这本来面目的自然流露也有让人安心的地方。

早上我在拉着窗帘的灰暗屋子里睁开眼睛,望着物体的轮廓。北方的房子为了保暖,同时总是更气闷,我想念新加坡那些通透明亮的屋子,凉风穿过,窗外露出阳光下椰子树翠绿的羽状叶,时间在那里仿佛烟一般,而不是滞重的一大块,横亘在整个冬天里。虽然已经上班了,但我仍迟迟不愿进入状态,不愿进入那种节奏之中,如果人员齐整了,是否最终可以逃离这种疯狂的运转,变得更为有序一点?抑或对人类的贪心来说,这永远只是一个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