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

2006-09-01 18:11:00

如果所有的绿色都褪尽了

如果珠帘不卷,花香不再
西风里没有美人
光和影子在空荡的庭院兀自吹拂
我们的小鸽子空睁着明媚的眼

这一阵凉似一阵的雨
以前你从未料到,从未料到
月明也能这样安静,如波光一闪
就隔绝了岁月流逝,好像昨天你还把手浸在水里
半夜被冰凉的触觉惊醒
半夜哽咽,不能言语

是在怎样的天气里,你折断了花枝
我们漫步出去,港口上船只的琴弦颤动不已
那些碎裂的过去,你说,我都忘了
我都忘了,就像过去的女子温柔终老,不说爱情

心是自由的

2006-08-28 18:59:50 

zei说,你们怎么都那么容易恋爱啊。
 
F说,回过头去,我就看到我们还没有出生,那么完整,什么也没有得到,什么也没有失去。
 
不安静的人在海水里倾听,闭住呼吸。
 
星期天晚上,我们都好的时候,在微弱的灯光里安静地坐着。偌大的房间,只占据一个小角落,以及一个小角落那么多的光。
 
电脑屏幕的位置不对,我一边敲键盘,一边觉得头痛。
 
如果你说,为什么要爱,那就是一瞬间空气的碎裂,一瞬间精神和身体全部的要求。一种光,以及它全部的痕迹。我吞吃回声就不再饥饿。
 
下班的时候可以回到某个地方。吃饭的时候不用面向玻璃,看外面人来人往,华灯初上。

新家

2006-08-27 14:13:57 

如果说搬家的次数多意味着这是个漂泊的人,那我就算是高级别的流浪者了。

这是第十几次或者二十几次搬家,我无法计算,小时候跟着父母搬家,长大后自己搬家,来北京一年就搬了三次,我不知道是祸还是福。总而言之,新家还是在东边,还是十分钟的自行车到公司,只是以前回家是往左,现在是往右罢了。

 
新家比原来的小了,客厅基本没有,床头在墙壁的中央,总让我觉得像旅馆的摆法,就是整个屋子里,一切似乎都是为那张床服务的。经过一个星期,杂乱的东西总算基本各就各位,有家的初步规模了。他们都说,换一下还是有必要的,换一下地方,换一下人,换一下自己。这最后一点我尽管努力,却总是力不从心。“时间”这个词,现在仿佛格外的沉重,每走一步都拖着步子。我们傍晚的时候穿过街边一小块露天健身的地方,旁边的月季开得很灿烂,白的,红的,粉红的,我永远也种不出这样的气象。我想到那绵延的时间,每分每秒都不间断地粘连在一起,就不能理解,两个陌生的人,为什么会爱,为什么会不爱,又为什么会恨,这所有的,都是在哪一分哪一秒诞生的呢?我们的微笑和眼泪,最幸福和最黑暗的时刻,又都是在哪一分哪一秒截然划分出来的呢?
 
我说“新家”,就像是说新的地方,新的人,新的自己。活到这一步,世事的纠缠变化似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自己原来一直在灯光下,即便是最黑暗之时也被照耀着。我们在那由上至下的嘲讽的目光注视中挣扎着生活,我们为了一年,两年,十年,而天上的时间,早就像流云一般不知所踪了。

鹿群

2006-08-23 20:24:00

我们独自来去,穿行于城市的玻璃
在易碎品之间,我抿紧嘴唇
不屈服,不声张,熄灭一场硝烟

我知道有一种火焰可以解渴
完全纯净的蓝色,不出声地融化在水里
你们谁也没见过她的脸,没见过那种悲伤
奇异地远离人世,远离所有被理解的表情

这沐浴在光里的黑暗,仿佛盛夏
白色鹿群涉水而过,因为炎热而几乎目盲
它们修长的脖颈此起彼伏,始终保持美好而平静的节奏

这正是我需要的,在一盏枯黄的灯下
我望见自己的肌肤渐渐枯萎,像秋天的树叶那样凋落
但是,亲爱的,死去并不是什么痛苦的事
死去是一种平静,像花朵那样温柔地躺下,接纳自己
像长途跋涉的候鸟垂下翅膀,进入无梦的宝贵睡眠

七月,雨季

2006-07-31 23:46:32 

阴霾天气里的光熄灭了,你在
黑暗里,我们在黑暗里
折叠一只血脉微弱的鸽子
它小小的头颅温润如玉
沉醉的情绪不可打捞,不可历数
 
就像这持续的雨水,被持续冲刷的街道
要怎样的耐心和坚韧才能承受的抑郁
黄昏的色彩从早到晚,你放下半途而废的书
你的手那么遥远,在白昼和夜晚之间
那么遥远,就像我们要走漫长的路,才抵达宁静
 
这其中有细碎的秘密,仿佛呻吟
温柔地持续探索一种温度,温柔地切割
清晨我们不出声地吃早餐,在喧嚣里慢慢坠落
这颗蓝色的星球被覆盖,我们是它最轻盈的尘埃
 
清晨,我的猫在窗台上
它清澈的眼神照耀整个过往岁月
我们在水流里无法停留,它的光芒掠过
它打在额上的印记温柔又坚定,那些走过的路要再走
那些无法忘怀的,要像最初的花,没有痛苦
要像赤裸的双脚在雨水里,要像杏子剥除内部的涩

寂寞的容颜如莲花开落

2006-07-26 20:52:15 

雨无休无止地下,七月竟感到冷,而温暖是某种残忍的事物。
 
在地铁上,这切割城市心脏的闪光之物,人群拥挤,粗暴地,我们这么脆弱的手脚和皮肤,像花瓣纷纷脱落。身体是无谓的,所以伤害,粗暴,也都是无意义的。
 
一整天都在梦中,沉重的寂寞的梦,冷,总是冷。雨水在外面,倾泻到街道上,暗暗发出缠绵之音。这个世界永远不安静,我们在洪水中的孤岛上,被尘世的喧嚣包围,掐住了咽喉。
 
回来的时候,它们也很寂寞,在突然的寒冷中感到不适。我们拥挤在这个房间里,共享一盏灯的光芒,却感觉不到温度。
 
七月二十六日,七月的末尾。我不知道摧折的生命意义何在。

2006-07-23 21:39:00

如果有白色激流
小山就透明地耸立
环绕的海水纯粹,温柔,皱着小眉头

好像这个城市从来不大
从来没有冷的雨浇注在街上
从来没有一个孩子因为橱窗里的色彩而失眠

好像我们躺在旧摇篮里
墙壁没上漆,木头纹路从中间断裂
华丽的幸福从杯沿开始褪色

好像一支轻松的华尔兹从头唱到尾
我们都来,我们都穿上最好的衣服
这一步三停,这最后时光的正式演出

灯光不曾熄灭,我们始终停留于蓝色
孤独的街道不接纳的,头痛病的衰弱的人
仰望光亮,倾倒唇中最后的酒

2006-07-15 01:33:00

在一小片罂粟地里她沾湿了脚
镶嵌廉价珠宝的手镯,瘦小的骨骼伸进鞋里
她转身时最任性的风追随而过,微雨温暖落下
朦胧的,映在粉红色招牌的,她的心上

亨伯特先生不在,总是不在,她安全地
在自己的黑暗里,做童年的梦
金色帘幕低垂,金色洛丽塔,你赤褐的光闪烁
穿过凋敝的城市边境,你这含苞的有毒的花

你这失去了纯洁的辽远梦境
想要结束是不可能的,你永恒地趋向病
趋向最轻浮的满不在乎,趋向那提前结束的孩子的床

洛,这生活如此艰辛,充满最坚硬的卵石
品尝甜蜜并舔噬最尖端的刃,洛,我们缓慢沉下去
缓慢并有力量,穿过最令人心碎的部分,你的皮肤金黄
散发星辰的宁静,洛,我们伸出手去却够不着

我们在黑暗中伸向令人心碎的结局,这么快风就停了
偎依的日子摇曳如烛,这么快你就扔弃了昨夜的悲伤

在早晨她就是洛,普普通通的洛,在学校里
她是多丽,正式签名时她是多洛雷斯
而在我怀里,她是洛丽塔,在出走的夜晚啜饮粉红饮料
在失去了爱的黄昏平静地沦落,成为生活的余温

洛,如果再有一次生活,如果这是新的
如果这风温柔地栖息,不向你扬起鹰的翅膀

洛,你光亮的面庞朝下,唇齿明媚
被暧昧的晨雾包裹全身,洛,这是你要的过去
这是反复放映的一部电影,如今,它是你的了

胃痛的第十种解释

2006-07-10 23:24:24 

胃是一种鸟,白色,属阴
如果在夜晚,如果房间断了电
还可以照明,像小鼬鼠的微弱光芒
你望着它休憩,活跃,半明半暗
 
你拥抱这小小阴影,这病症的中心地带
它停留时世界雪白,含毒素的血管那样干净
散发磷光,甚至沉溺于水流也是幸福
甚至没有光,没有等待的声音汲着拖鞋悄悄走过
 
甚至疼痛,这终结的乐章温柔地盘旋,无法捕获
女声,猫,月亮苍白的脸,一切黑暗的事物充满了风
而胃在一切之上,通红的灯笼整夜不熄,每走一步
都能辨认自己,都能聆听每个关节的呻吟
 
这是星期天和承载小幽默的医院,绿色瓷砖印在记忆里
床单永远是一样,还有脸,我面对每个人的消瘦失去了方向
他们脱去门牌就像脱去衣服,顷刻就变换了场景
 
这是星期天和脚不沾地的旅行,我们在医院里包裹白色
绿色瓷砖印在床单上,他们脱去衣服就变成了鱼
而我怀揣疼痛的珍宝跳跃而行,只要不说话,只要病了
鸟的方向就不会变,房间里幽灵的温度就永不变凉

美丽粗暴三部曲

2006-07-08 14:44:30 

噩梦
 
那个红裙子的妖精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那些心领神会的笑
我说,那两个小学的名字是一样的
是的,但它们在两个地方,它们是不相通的
 
我在你的花里,所有死去的花砌成坟墓
我呼吸更轻松的死,更轻松的死,以及更艰难的生活
那些路不通,我们每天走的都是捷径
这么走着,一下子就到了头
 
我们真的坐过那些公共汽车吗?
真的在海边望过月亮吗?
我们真的有温暖的手,温暖的头发和脸吗?
 
我在你的花里,幽灵的身体留不住
我们在死亡的花里,我们,再不存在的两个词
 
如果能像那些孩子,十岁,唱歌和堆沙坑
一转眼就忘了争吵,如果能像那些孩子
相爱,并转眼就忘记了痛
                        
2006-7-4
 
 
鲸鱼背
 
亲爱的,我们在一起游过泳吗?
在黑暗的,没点过灯的海上
在鲸鱼背上,也许我一直以为那是一座小岛
 
我们在青岛,在一切梦中之地
在破烂的尘嚣里我望见你并忘记你
我只翻找那一页,在疼痛和失眠里翻找
 
我打碎一切东西翻找我的爱,找我黑暗的孩子
在最可怜和疼痛的顶端,找我黑暗的孩子
我们,温暖的幽灵在一起,我始终睡左边
 
我始终伸一只手在你旁边,不能说话
我爱这没有结果的生活,就像我们依然没有醒
依然在梦中向对方转身
 
亲爱的,我不寂寞,不孤单
我疼痛的身体陪伴着我
 
你说,这样一年都不用来买鞋子了
就像这一年你还始终会陪伴着我
                              
2006-7-7
 
 
紫色小星球
 
你秀丽的额头隐藏着风暴,大片
洪水从地面起来,雪白的马和女人在中心
像电影一样场场放映,场场都有不同的演员来主持
场场都有不同的刀子切割幕布
 
你永远带着紫色的微小光芒,一颗紫色的小星球
你习惯于这黑暗,这柔软的质地是安全的
这柔软的质地可以安睡,没有人会摇铃,把你领到陆地上
 
让我们像水鸟一样,拖着不湿的翅膀潜下去
梦见并啄食对方,撕毁人类的契约
七月的海底不知冷暖,只有紫色痕迹在额头
只有粗暴和欺骗,我们绷着的脸不带泪水
 
如今我写卑劣的文字,就像一百多年前的你
缓慢的持刀,榨干自己,缓慢的把孩子的面孔涂黑
死亡是持续的力量,是睡眠中最美好的部分
在其中诗的光亮释放殆尽,以及我们作为水鸟而剖开的部分
 
如今我爱你所爱,为你所为,我们一起来开一朵花
多刺多汁,饱含毒性,在阴郁的角落我抱着你紫色的光
抱着你垂危的身体和美,我们一起来开一朵花,
一起摧毁这风暴里的整齐房屋
                        
2006-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