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日:从一场雪开始

2006-01-12 12:30:00

不着痕迹的白色触感
作为仪式的开始
圣洁,不可侵犯,
凛然与温情脉脉交替出现

这是一系列纪念的展开
我依次得到礼物:脆弱生命以及寂寞的亡魂
你模糊的影子浮现
笑容闪烁,头发飘在眼睛上
唤醒脆弱的人心和这心上的痛苦
以及那无边寂寥的命定时刻

整个早晨它们望着窗外
为冰冷的花朵吸引,目不转睛地呈现欢乐
我望见你走过的路途铺满冻结的水
白床单耀人眼目,其中的秘密你不曾说出
你们暗藏的智慧飞扬如雪
初降并吐露芬芳,在空寂之处停驻

穿鲜红的衣裳在廊下
隔着院子,你听见我悄声呼唤却不回答
所有青春永驻的孩子们,看那初雪降临
看那悲伤,怎样充溢你细弱的血脉

纪念日

2006-01-11 19:01:00

奇怪的日子。公车半路和一辆面包车撞上了,我换了下一辆。

挤在人群里,突然间望见车窗上一个模糊的面容,就在我右边不远处,大眼睛,圆脸,略厚的嘴唇……我花了好几分钟回忆那个名字,那个已经消失、被遗忘的名字:林柔静。

多么清晰,多么可怕的震动,我的心里顿时起了一种痛苦。在这个对我而言幸与不幸交叠的日子,她找到我,然而她并不曾经历这一切,她也不再需要,她要的是永远的年轻美丽,大眼睛若有所思,在衰老的迹象浮现之前就永远定格。

多么遥远的故事,还有我痛失的童年伙伴,那女孩子气的逝去岁月,即便是模糊的情感,也是以女孩子气的方式轻柔地接近我,包围我。第一次我以另外的眼光望见我的童年,那些都不可重现了,不可重现是因为其中的人已经不在。这空洞如今以非常的分量压在我心上,成为漂浮的无法理解的一个概念。我无法理解这样的死亡,同时我又感到,无论她是以怎样的理由,即便是最轻浮的理由做出抉择,她都已经超越尘世,以无比美好且无法破坏的方式高居于我们之上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在今天回来,让我仿佛看见多年以后的你,没有停留在十几岁的年龄,而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你。全世界都在你眼前沉睡了,没有你的位置,没有一个人会记起你。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到今天,我才仿佛第一次听到你死去的消息,我才第一次真正接受了你的死讯,才真正感到为你而落下的泪水。

附着在我身上与我一同生长吧,从这个纪念日开始,你将分给我荒凉的美和最广漠的寂寥。

莱奥波特蒂娜

2006-01-09 22:00:00

  昨天,我刚在阳光下的沼泽地里走了一大段路;我乏了,我饿了,我来到一处村庄,我想是叫苏比兹村,我走进一家咖啡馆。有人给我拿来啤酒,一张报纸,《世纪报》。我读报。正是这样,我得知我生命的一半,我心的一半,已经死了。

                   ——雨果致路易丝.贝尔坦信

信件是一种格式,星期日
假设那是星期日,所有乡村的节日
我踏过细碎的白色小花
它们洁净如同婚礼当天,如同娇艳的唇盛开
滴水不露,均匀的亮光粉刷屋顶

啤酒杯和报纸是相同分量的礼物
你选择命运的时候,仿佛它轻声呼唤
那和声起先微不足道,直至玻璃破碎
砰的一下,圆形声波荡漾反复
紫色血液加速流动,从外层包围内心

我的金色小燕子,我灰白翅膀的小姐姐
黎明前房间被吞没,木质地板涌进洪水
我们嫉妒的、悲哀的、桃花凋落的心统统窒息
我们的小姐姐目光清澈,被永恒的爱情簇拥

我们再不能说一句,再不能
支离破碎的屏风后面,那湖水的空洞
亭亭如玉,变换巧妙的手段

从此我们背负你的罪
你蜂鸟的身姿与洁白衣裙
为我们漫长的宿命倾倒光芒
为我们缘于你的苦难,以及那终生鸣唱的诗句

办公室搬迁

2006-01-06 00:45:04 

迫于物业的无赖行为,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在一间没有隔墙的、空荡荡的背阳办公室里工作了。老板说,走,去看看那个房间。我一看见是朝着另一面的,心就沉下去了。多么好的阳光,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整个房间都是金黄的暖色调,那柔和的光彩直升腾起来,仿佛闪烁的尘埃覆盖了所有细小的物件。多么好的阳光,还有窗户外面的大街,中午时街上懒洋洋地走动的人,夜幕降临后,街灯亮了,附近的高楼也亮起密密的细碎灯光。
 
而那间背阳的房间,窗外抵着一栋冷冰冰的楼房,一点视野都没有,阳光只在边缘浮动着,再也照不进来了,我的草娃娃也再不能浇了水,在窗台上晒冬天的温暖太阳了。这个小小的事故,他们也许并未感觉什么,但对我来说,是多么难过啊。
 
***  ***  ***  ***
 
降温了,昨晚吹了一夜的大风,早上起来,窗户全冻住了,厚厚一层白冰。天气阴沉的时候心绪很恶劣,昏沉沉地趴在办公桌上睡觉,醒来时对着日光灯,竟不知身在何处。来北京半年了,我常常惊讶,常常陷入失忆般的心境,仿佛抱着一截残木漂浮水上,仿佛始终在梦里,却不知清醒之时应在何处。我真实的生活还停留在哪一段呢?是高三时和Y一起摇晃着腿坐在主席台上望月亮,还是和亲爱的贼、slow们一起的日子?还是那些无休止的寂寞闲荡的日子,那些紧张忧虑到极点的疯狂日子?
 
这样的状态我无法解释,但我想,远在法国的贼,即将毕业的iop和dancing,刚上研究生的西坎和与我一样工作不久的slow,我们大家都在这样的边缘上吧?都在试图抓住什么,又试图忘却什么。
 
我想起几个月前我还在机场使劲忍住泪水,现在却不知道当时是为什么而哭了。

自由是没有的

2005-12-23 22:48:59 

jee .. Monte Carlo  恩我要有足够的钱么我就去事事

松鼠乖乖  你不怕失去自由么?

jee .. Monte Carlo  有足够的钱了怎么会失去自由?失去什么自由

松鼠乖乖  依赖一样东西不能自拔就意味着失去自由

jee .. Monte Carlo  。。。上瘾的感觉,和饥饿是一样的

jee .. Monte Carlo  在大脑中是一个部位

ee .. Monte Carlo  人么本来就没什么自由

松鼠乖乖  也是,你说的对

jee .. Monte Carlo  你看咱们有自由吗

松鼠乖乖  没有

松鼠乖乖  是啊,依赖一样东西和依赖两样,三样东西都是一样的

 

自由是没有的。天命是个可怕的词。叔本华说的对,只有自杀才是唯一自由的行为,出生、生活和一切机遇以及灾难都是我们无从选择的,都是命定的,只有自杀,只有这一种行为是主动的,是能够自行选择时间地点加以实施的,只有这个,才是自由。但他自己却加倍爱惜身体,拒绝死亡,展示着命运对肉体的强大威力,强大诱惑,他那可怜的绝望学说只能飘浮于空气之中,无从落脚。

 

看《枕草子》,后记里说,少纳言侍侯的是家运如同秋风败叶的皇后藤原定子,而紫式部侍侯的是恰似春风得意皇后的堂妹藤原彰子。少纳言身处逆境,却凭着纤细、敏锐、独特的瞬间直感写自然与人间的惬意与欢快,风光无限;而紫式部身处顺境,却挖掘王朝的腐朽,靠深思与妙笔写历史的可悲、哀怜,一派苍凉。

生于命定之中,却努力于思虑文字间超脱其上,不知这算不算另一种自由的努力呢?

口语诗

2005-12-19 13:56:18 

口语诗,一定要口语诗,
我们强调了三遍
最后,还是被煽情搞破了产

月亮,窗子,秋天里半死不活的鸡
我不明白的事情只是
我们那么无赖,那么忘怀世事
又如何能字字珠玑,把每口酒都喝得
津津有味,余音绕梁

这个冬天我顶着大风,顶着禽流感
早晚怀揣冻僵的脚
看你们如何镇定如何个个鲜花盛开
如何端起杯子又放下,忘了上次的姿势

我端坐在位置上想一句笑话
思虑如何消解这严肃的假装伤感
我想说,结婚是架老爷车,
我想说,诗人挂霜的脸终究难看

我想说,我们把这些字划掉
我们的字典里只装着轻浮
像那些永恒的诗意天空里死不了的鸟
它们没有羽毛没有哭泣,它们听不懂我们的游戏

灯光明亮的桦树大道

2005-12-16 00:25:00

一开始我们谁也没有注意
幕布忽然拉开 
空荡荡的舞台那么寂寥
飘满明亮的雪花

浅色树干交织在高处
月亮是小蝙蝠
明亮而忧郁的小蝙蝠
垂挂着进入睡眠
几十盏月亮在桦树顶上
那冰冷的部分我触摸不到  却心存感激

这是多么冷啊  没有人声没有表演的铃
牵线木偶在周围  脸蛋红扑扑
隐形钢丝微微发亮
馥郁的冷也不真实

但我们谁也不相信这些
不相信旧照片上恢复的知觉
有人在那里摆着空空的手
有人挨个敲打灯柱  因为冻结而呼吸畅快

桃之夭夭

2005-11-21 22:28:43 

我们懒洋洋的生活在同一种气候里
候鸟的翅膀不扇动,小眼睛专注于白色角落
它们大片起伏时我们梦想田野和春天的温度
好几次手举起来又垂落胸前,闪闪的尘埃浑然如雪

如果这是几世纪前,着红色绸缎的女子穿过寂寞
发髻乌黑地堆积,眉角闪烁顾影自怜的小光芒
如果这是那稍一触及就生命垂危的古老故事
他们挥霍致命的亲吻,酒杯微微颤动,倾泻毒药

那铺张如水,那明眸善睐,那轻不盈手的消逝
碧绿的痕迹不出声地褪去,傍晚
海水涌动,我看见那寂寞女子穿越廊柱
隐藏她的爱情

我纠结的记忆被梦覆盖,那个日子慢慢降临
桃花灼灼盛开,温暖的幻觉充满身心,缓慢的
一支温度计散发红色烟雾,呈现黎明的质地,在这流水里
在这桃花梦里,我们涣洗不可还原的过往岁月

气象报告

2005-11-15 23:55:02 

这是第二个冬天
时间缓慢流动,那么温柔的下午阳光
破败的国旗揉皱了,伏在屋顶上,
好像有鳞片的鱼发出金属声,鼓动耳膜

破碎的生活拼接起来
缝隙处还来得及填进泪水
我们总是摔倒在同样的台阶,同样的金色门牌
闪烁诡秘的光,预示了长长的走廊没有尽头

多么温柔的下午阳光和百叶窗帘
合不上的热度照耀着
远处的绿色小岛有海水簇拥,有盐,
以及永不虚弱的爱情,它轻轻摇晃并沉入睡梦
这我们无法触及的路途伸展开来,下午四点,
我们一觉醒来就失去了时间

这是第二个冬天,没有感冒,微微头疼
每日经过荒凉的奢华街道
散漫的光亮覆盖城市
我们经过并忘记了寒冷

2005-11-15 00:22:00

连着两个星期,周末都在看书稿。这两天看完了乔治.莫尔的《伊丝特.沃特斯》,一个叙述质朴有力的小说,透露出真实的情感,以至于在审读过程中我都情不自禁感同身受。不过那些关于赌马的叙述和议论过于冗长,我无法不感到沉闷,很多翻译的语句又有这种或那种的毛病。不管怎么说,这个作家完全朴实的写作手法和态度我很欣赏,这个被历史埋没了的人物如今又逐渐被发掘出来,要占据新的地位。

周末买了阿特伍德的一本新书,还买了本《枕草子》,那种天真无邪的对一切的爱,以及对美的最敏锐的感受,在这个浮夸的尘世更显得可贵动人。

天气逐渐变冷,我们天天盼望着供暖的日子。晚上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我望见那些星星,当我想着它们在十分遥远的太空是如此硕大而明亮的存在,而现在我们只能窥见那点点的锋芒,想着这些我就变得愉快且温暖了。

北京的冬天正在慢慢展开它的幕布,这是我在北京经历的第二个冬天。但它们会是不同的。